“轰隆——!”几声雷鸣,震得人心头发慌。徐磊含着泪看着陆景骁,声嘶力竭:“收什么收!那是你的东西,你自己收好!”陆景骁喘着粗气,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流失。他没有理会徐磊的话,强撑着精神继续喊道:“我有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放在行李箱里,如果我死了,内脏没有破裂,就把我的遗体和自愿书交给医院!”...
“轰隆——!”
几声雷鸣,震得人心头发慌。
徐磊含着泪看着陆景骁,声嘶力竭:“收什么收!那是你的东西,你自己收好!”
陆景骁喘着粗气,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流失。
他没有理会徐磊的话,强撑着精神继续喊道:“我有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放在行李箱里,如果我死了,内脏没有破裂,就把我的遗体和自愿书交给医院!”
徐磊撕扯着树上的细藤,想要快点把它系在衣服上,可是过于细的树藤连打个结都断开了。 徐磊又急又气地一拳打在树干上,却仍旧不肯放弃地找着其他能代替的东西。 “徐磊!”陆景骁的声音回荡在山间,带着最后的决绝,“我说的,你一定要记住!” 话音刚落,右手的石头从泥土中分离,陆景骁如同一片落叶坠落了下去。 徐磊瞳孔骤然紧缩,撕心裂肺嘶吼一声:“少御——!” 耳畔的风雨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。 陆景骁看着越来越远的徐磊,恍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,缓慢的就像那天看着白布盖过桑晚的脸。 天空明明灰暗的只能看见乌云,他却看见了阳光,刺眼的让他难以睁开眼。 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一只婴儿的手,风雨声也被婴儿的笑声所代替。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着,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,他看着孩子,笑得更加灿烂。 陆景骁眼神微怔。 爸!妈! 他的妈妈是护士,爸爸是医生。 在一次车祸中,父母用身体为八岁的他挡住了所有的冲击。 他们又给了他一次生命。 很多年后,他选择了学医,像父母一样,他记得爸爸说过:“有些人生于光明,就必须和黑暗战斗到底。” “我们来自光明,但注定置身黑暗,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。” 桑晚的声音和顾父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,就像是在A国面对瘟疫的呐喊,坚定不移。 陆景骁眸子颤了颤:“甜甜……” 那年,温暖如阳光的桑晚走进了他沉寂多年的心里。 对自己的职业,她比他人更多几分热情。 对病人,她更多几分仁慈和心疼。 她就是带着那颗赤子之心一直前行着,哪怕独自一人在瘟疫的漩涡里做斗争…… 陆景骁紧缩的心抽痛着,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。 他要向桑晚道歉。 对不起,你还在的日子里没有好好对你。 对不起,留你一个人在A国独自战斗。 对不起,在你走后的那一个月我活的像个懦夫。 对不起,没能完成你带着希望走遍山川的遗愿。 对不起,不能再替你活下去……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扭曲了过来,陆景骁能感受到自己重重坠落在石头上,但没有预想中的疼痛。 他怔怔望着又恢复灰蒙蒙的天,雨水淋在他身上的每一处。 迷蒙中,他看见了桑晚。 她穿着白大褂,长发随意地挽在一边,朝他笑了笑后伸出了手。 陆景骁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满是血的手臂,抓住那只温暖的手。 “甜甜……” 三月二十一日,一场追悼会在桐城殡仪馆举行。 没有遗体,只有两个骨灰盒放在被鲜花包围的地方。 宽敞的大厅站满了人,有临海市医院和安和医院的医生护士,还有孟云凯、徐磊、阮母、阮天翎和叶知薇,甚至杨钊和吴雅丽也来了。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一处,便是桑晚和陆景骁的遗像。 哀乐如同细细的针刺着人们的心,他们低下头默哀着,每个人的眼中和脸上都漫着眼泪,为这对牺牲的夫妻伤心。 默哀毕,几个人庄重地将花圈放在遗像下。 主任红着眼,站到话筒前,几番吞咽难忍的悲伤才哑声开口。 “各位同事、亲朋好友,今天,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,在这庄重肃穆的告别厅里,举行一个既简朴又隆重的告别仪式,深切悼念桑晚同志和陆景骁同志。” “他们是平凡的医者,却又做出了最伟大的牺牲,他们时刻牢记救死扶伤的神圣职责,用一生去守护每一个病人的生命。” “桑晚同志像她的父亲一样,将热血洒在了需要她的土地上,而陆景骁同志带着她的遗愿深入山区,给无数患者和家庭带去了希望,为了抢救病人,他摔落山崖,他捐献的眼角膜和器官让四个人重新获得了光明和生命!” 说着,主任哽咽了䧇璍,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再说下去。 厅中的人低泣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 主任深吸了一口,强压下悲痛继续道:“他们虽然离开了,但他们高尚的品质和崇高的思想永远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!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,怀着一颗热忱之心,学习他们对事业执着追求勇往直前的精神,学习他们视病人如亲人、献身事业的精神,以告慰桑晚同志和陆景骁同志的在天之灵!” 他话音刚落,阵阵哭声此起彼伏。 受陆景骁捐赠的两个病人坐着轮椅泣不成声地哭着。 阮母和叶知薇默默流泪,阮天翎和徐磊红着眼低着头沉默。 孟云凯抬起头,看着黑白中桑晚和陆景骁的微笑,哑声呢喃:“顾医生,你终于如愿找到阮医生了吧。” 在最后告别完后,阮母和阮天翎作为家属抱着桑晚和陆景骁的遗照率先走出了告别厅。 身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拿着骨灰盒跟在身后。 细雨迷蒙中,殡仪馆门外站满了人。 他们都穿着灰色黑色衣服,手里拿着白花,目带泪光地看着。 见到阮母和阮天翎抱着遗像出来,便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,目送着桑晚和陆景骁的骨灰被送上灵车。 黑色的灵车缓慢地驶离殡仪馆,阮天翎看着车窗外沿途三三两两站着同样手拿白花的人,泪水不禁又落了下来。 “别哭。”阮母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,“甜甜有她爸还有少御陪着,她会高兴的。” 闻言,阮天翎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:“妈,如果再给你选择,你还会让姐去吗?” 阮母眸色一颤,久久没有回答。 桑晚的性格像她爸爸,当年她也是被阮成骁那善良、舍己为人的品格打动…… 良久,阮母缓缓道:“我和她一起去。” 为了曾经那颗和丈夫共同奋斗的心,她一定会和桑晚一起去。 漫天星辰,微光不灭,救死扶伤,千万人吾往矣! 她没忘记。 雨渐渐停了,初春的暖阳透过云层照了下来,湿漉漉的马路闪着点点如同星辰的光芒。 黑色的轿车随着这条星路渐渐远去。 阳光中,好像有两个一大一小的白色身影手牵着手一同飞向白云。 今晚北方的夜空,注定多了颗星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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